万家瓦房的故事

沿河看柳A

简阳西门出去20公里有地名芦葭桥，芦葭桥现隶属石板镇管辖，西接仁寿，东连简阳，是两个县城必经之地。当地民风淳朴，人们安居乐业。镇虽不大，却也是远近四里八乡的人们买卖赶场之所。镇东数里有一庄，四围院墙，青砖瓦屋，名唤万家大瓦房。房屋高低错落，砖木结构，雕梁画栋，翘角飞檐，里弄三层，外围三层，占地数十亩，呼啦啦一大片。当时曾有人以半个时辰为限打赌，把院子里的每一道门打开，都没有人能办到，可见修建的规模了。有人可能要问：在这山野之中，何故有此富甲一方的大户？欲说此，却引出一段故事来。 相传在清末民初，有个陕西人在简阳开着一家当铺。在那时，很多陕西人走南闯北，堪比现在的温州人，全国各地都有他们的身影。经商的陕西人俗称老陕，做生意生搬硬套，卖东西从不讲价。现在简阳西乡一带对这样的人做生意还贬称老陕生意，意即没有商量的余地。 一个暖洋洋的春末午后，老陕坐在高高的柜台里面打盹。半眯半睁间，突然看见对面街上有个银元，在阳光下忽闪忽闪的发出亮铮铮的光芒。虽街市上也三三两两的各色人等经过，他们好像都视而不见。老陕徐徐起身，疾走几步，迈出当铺，近前一看，不禁莞尔。原来是别人吐的口痰，哈哈。回来又坐在那藤椅上，燃起一根烟，又放眼向那边看去，横看顺看，怎么看都是块十足的银元，袁大头仿佛都清晰可辨。 不禁起身，又走出门去。走拢一看，却又是那恶心的口痰。如此几次三番，都空手回房，徐徐踱步到柜台里，百思不得其解。复坐柜台里，眼睛盯住那快“银元”，心里寻思：一块银元也要讲福分，我无缘此不义之财，倒要看看谁有此福分能得到这块银元。观察了半天，经过的人数以百计，男女各色人等，但就是没有人能发现此宝贝。 又过了一会，打东边过来一个捡拾烟锅巴的小孩，赤着足，机灵精瘦，一手提个口袋，边走边寻。<旧社会，在大街上捡拾烟头的穷孩子很多，捡拾到一定量的时候，卖给卷烟厂重新裹制。>走到那口痰边，俯身下去，拾起那银元，喜形于色。这老陕看的真切，果然是块袁大头。急忙走到那小孩身边，拍拍那小孩的头，拉着他的手走到柜台前，问他家住何方，姓什名谁，家里都有些什么人~ 小孩不卑不亢，一一作答。姓万，排行老二，父早亡，家中止有老母一人，姐姐早已嫁人，家住离此数十里芦葭桥，世代穷困。老陕也不多说话，立即叫万二明天就到当铺做伙计。万二当然求之不得，第二天就别过老母，在县城做起了当铺伙计。万二聪明过人，跟老陕学到了很多经商之道，深得老陕信任。 光阴荏苒，一晃数年。一次秋冬之季，简阳棉花大丰收，老陕花了本钱囤积了大量棉花，怕贼盗骚扰，裹了很多银元在棉花里，然后打成包藏于密室。万二不解，囤积那么多棉花有何意？老陕笑而答之，时机一到，棉花变元宝。 冬去春来，转眼清明节到，家家户户都给故去亲人烧钱挂纸，老陕来川也有数载，久未回乡，不禁动了思乡之情。把事情交代完毕，打着一把洋伞，骑匹马，带了盘缠风光的回去了。 及至岁末，风云变幻，军阀割据，各地战火弥漫。棉花是一种战略物资，简阳地处川中,有很长的种棉历史。一时间，棉花价格暴涨，比买价翻几番，但左等右等，老陕就是杳无音信，师父没有回来，自己就不能做主。正踌躇间，有同乡友人提醒，不如乘势卖出，把钱给他放那里就是。若错过了时机，免不了后悔。说来也是，于是打开密室，卖出棉花，再加上棉花里面裹了很多银元，瞬时大赚一笔，银元以箩筐计数。 苦等数年，不见师父回来。举国兵荒马乱，料想是死了，便不再虑起此事。万二娶了本县师爷林氏之女为妻。回了芦葭桥买田置地，大兴土木，遂盖了那占地数十亩的万家大瓦房。 又一年夏，万二里屋午睡。忽见师父，依然青衣小帽，打着洋伞，骑马归来。正欲相迎，外面有下人进来禀报，说是夫人临盆。惊觉间，方知乃梦境一场。急忙穿衣下床，问生了个什么？下人答，恭喜，生了个少爷。万二回想梦中之事，突然醒悟，这难道不是师父投胎，来收账的吗？思虑再三，遂取名九恩，有还恩之意。从此，尽心抚养这孩子。 九恩渐渐长大，由于家大业大，果然是天天不务正业，赌博成性，无心读书，却常以声色狗马为乐，大肆挥霍浪荡。俗话说得好： 有田不耕仓廪虚，有书不读子孙愚。 仓廪虚兮岁月乏，子孙愚兮礼义疏。 可见这九恩是个没有造化之人，十足的纨绔子弟。 万二也不大理会，只要不太过分，即使偶尔玩出格，也常轻描淡写的说说了事，常挂嘴边的一句话就是，"你要给我留点！". 众人皆不解其意。其母也妇道人家，无力管教，请了数位私学，却常常被九恩整的下不倒台，一时间，无人敢去应招，更加放荡不羁。 稍长，为了能管住他，给他娶了镇上大户叶氏小女为妻。哪知当了父亲的九恩依然如故，经常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，其妻也常被她气的哭回娘家。 岁月如梭，万二也渐渐老去，家中生意无人胜任，后继无人，再加上挥霍无度，万家渐显颓势。一次清明节万氏家族祭祖，连一些很远的亲戚都来了。万二家虽比不上前些年光景，但大船打烂也有三千钉，在众亲友眼中，依然是上座之人。九恩亦毫无收敛，依然不顾礼仪，众亲友面前尽显骄奢淫欲之能事。万二终于忍无可忍，酒席上举杖打了九恩，呼的跑了。众人皆不注意，临席散，有人发现九恩吊死于屋后高桐之上。 果然应验，还是没有败完，给万二留了点。众人方知万二那句：“要给我留点！”的含义。 若干年过去，只剩下那垂垂欲倒的万家大瓦房仿佛还在诉说着这曾经的富贵往事。

雨夜听香

上文讲的是芦葭的民间故事。 曾在一本野史中看见：当年张献忠剿川，简州死人无数，埋于城西的芦葭桥万人坟，不知此迹是否尚存？